神秘王爷的宠妃
靠一支儿童兵军队起家并当上总统的查尔斯•泰勒李天一事件
李天一事件
刚果（金）是全世界儿童兵问题最严重的国家。在战争最严酷的阶段，刚果（金）一共有3万名儿童兵在战场上作战，占全部士兵人数的30%。
克里斯汀•巴斯塔告诉我，她第一次见到一个儿童兵时，并没有很震惊的感觉，直到事后才隐隐觉得不对——那个扛着枪的年轻人看起来太年轻了，一身松垮垮的军装明显不合身。
几天前，克里斯汀刚从刚果（金）回到日内瓦。她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儿童保护顾问，这次去刚果（金），是商量如何对红十字在刚果（金）的儿童兵政策做出一些策略性的扩展。
在现代战争中，儿童兵是最让人不安的身影。柬埔寨红色高棉的儿童兵面无表情地屠杀平民；乌干达强人阿明将军的暴力军团，不满13岁的儿童戴着墨镜拿着手枪的样子，让人不寒而栗；伊朗10岁的少年穿着霍梅尼头像的T恤赤手冲入战场扫雷……根据联合国的统计，全世界范围内有30万名儿童兵在作战，其中40%是女儿童兵，而且数量每年都在增长。
刚果（金）是全世界儿童兵问题最严重的国家。在战争最严酷的阶段，刚果（金）一共有3万名儿童兵在战场上作战，占全部士兵人数的30%。男孩用来当间谍、搬运武器、把守关卡，更多被直接扔到前线。在布尼亚，一个交锋激烈的战区，儿童兵一度占据了交战双方的60%到75%，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7岁。最年幼的男孩被放到距离敌人最近的地方，因为他们对危险和死亡茫然无知，是最“无畏”的士兵。
国际刑事法院在1998年就规定：征募不满15岁的儿童加入武装部队或集团，或利用他们积极参加敌对行动，是一种战争罪。但在刚果（金），每一个武装势力都在招募儿童兵，包括政府军。而且，到目前为止，还没有人因为招募儿童兵而受到惩罚。
“每次去刚果（金），都有一种很悲哀的感觉。从飞机上看出去，这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国家，东部的大湖区波光粼粼、青山郁郁，玉米地里炊烟升起，正是你所期待的非洲。但是一下飞机，就看到道路破败、房屋凋敝，人们在极度的贫困和荒诞的暴力中挣扎。一个个好好的家庭被拆散，有些孩 子前一分钟还被父母抱在怀里，后一分钟就已经是孤儿，裹挟在逃难的人群里流浪，或者被掳去当兵。他们是真正无辜的受害者，战争既非他们想要，也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，他们却要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。其实，父母和小孩，哪一方受到的伤害更深，我无法判断，只是这样的悲剧太多太多了。”
克里斯汀第二次遇到儿童兵，就是在刚果（金）的一个康复中心，一群孩子在那里读书、唱歌、看电影，《上帝也疯狂》看得咯咯直笑。在阳光下，你不觉得他们与普通的孩子有任何不同，直到他们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这些故事往往非常相似。
“叛军让我加入他们。我说不。他们杀了我的弟弟。然后，我改变了主意。”
一个7岁的前儿童兵这样描述自己当兵的原因。
有时候，他们并不是被绑架或者胁迫来的，而是“自愿”的，贫穷是最主要的原因。在军队里，他们能得到食物、资源、权力感，算得上一份“体面”的工作。在利比里亚的内战中，靠一支儿童兵军队起家并当上总统的查尔斯•泰勒，曾许诺每个参加战斗的儿童兵，如果他们打赢了可以得到一台计算机。
比利时摄影师塞德里克•热尔布艾为《时代》拍摄过一组关于刚果（金）儿童兵的照片，其中一张照片让人尤其不安。一个儿童兵被遣散时，死死地护着手中的弯刀不肯放手，脸上显出痛苦凄惶的表情。对他们来说，被遣散意味着失去身份和地位。
近年来，越来越多农民工通过学习打开职业发展新空间。比如，被称为“北大保安成人高考第一人”的张俊成，从北大法律系毕业后，回老家创办了一所职业学校并担任校长；和父亲一起外出打工的钟博，在装修工地收到了湖北省武昌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……他们的努力不仅让自己圆了梦，还为更多农民工树立起榜样，激励人们求学进取、奋发向上。
一般来说，他们至少得在康复中心待上半年才能回家。一方面，他们得学习一些基本的谋生技能，比如种地、木工之类的手艺活，还有认字；另一方面，他们身上有许多伤口需要处理，一些孩子有枪伤、刀伤，有的传染了性病或者肺部感染；更重要的是，他们必须经过心理治疗。
把一个孩子训练成杀人机器很容易，但把他们还原到一个男孩或者女孩，却非常困难。一个孩子一旦被教会杀人，暴戾的性格就极难纠正。在战争中，他们握有生杀大权，他们曾经烧毁别人的房子，喝过战死者的鲜血，甚至被迫杀死过自己的父母或者朋友。有些孩子从来不知道没有战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。
一位无国界医生回忆自己在塞拉利昂的经历，两名11岁的武装儿童兵，互相打赌一名孕妇腹中婴儿的性别，最后其中一个得意洋洋地喊“我赢了”，他一手炫耀着胎中女婴，一手握着血淋淋的刀。
追究一个孩子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，是一个危险的问题，但我还是问克里斯汀：“对于一个曾经做出过很邪恶的事情的儿童兵，你真的能始终把他当成孩子看待吗？”
她说：“当然。这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原则。就像我们对拘留犯的态度，我们不知道这个人做过什么，也许是非常可怕的罪行，但我们关注的是他当下的境遇，与他的过去无关。”
或许，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会明白，什么是失去家庭，失去一切。在一定的压力下，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丢失人性，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、任何地方。尤其是孩子，他们是受害者，因为他们没有选择。 他们在军营里所经历的一切，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心理创伤。一些人道救援组织，比如红十字国际委员会、救助儿童会、联合国儿童基金会，可以通过政治谈判和斡旋把他们从战场上解救出来，可以用画画、故事、音乐、还有看护人员持续的耐心和关爱，软化他们的心。但是，克里斯汀认为，对这些前儿童兵来说，重建身份——我是一个孩子，不是士兵，最关键的是有一个安全的环境愿意接纳他们，给他们一个家，让他们重新融入社群，重建社会关系，并得到一个孩子应该得到的爱护。
所以，帮助前儿童兵寻找失散的亲人，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刚果（金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。他们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寻人网络，其中一个重要工具是红十字通信（Red Cross Message），在很多战争或者天灾中，当各种现代通信手段都被切断时，红十字通信是失散的家人之间唯一的联系纽带。世界各地的数千名志愿者承担起艰难的寻人工作，有时候甚至持续10年20年。在刚果（金）极其落后的通讯环境下，只有红十字通信有能力到达一些极其边远的地区，甚至进入邻国，如卢旺达、乌干达，帮助这些前儿童兵寻找他们失散的家人。去年一年，在刚果（金）境内外往来的红十字通信就有10万多封。
从2003年到2007年，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帮助下，2000多名前儿童兵与自己的家庭重聚。但并非每个被解散的儿童兵都有这样的好运气，因为他们曾经做下的事情，很多人无法被自己的家人或社区重新接受。
“当父母或者亲戚不愿意接纳这些孩子时，我们会为他们寻找养父母。一些年纪较大的孩子，他们愿意自己组成一个家庭，共同生活，我们会为他们安排一个成年人，保护他们。年轻人重新振作的能力很强，无论他们经历过什么，他们更关注于未来，也更容易重新开始。”
然后，克里斯汀跟我讲了一个女儿童兵的故事。那一次，她是在戈马城的南部小镇布卡武——也是一个康复中心，一群被解散不久的儿童兵正在那里等待与家人重聚，其中一个约莫15岁的女孩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：她坐在那里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，脸上露出十分满足的神情，那样的神情在儿童兵身上极少出现。
这个女孩两年前被一支叛军掳去做了“性奴”，专门服侍一个军官。被解救之后，她恳求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帮助她要回孩子。经过两个多星期的斡旋，他们终于把她的孩子交到她的手里。婴儿已经瘦弱不堪，女孩非常细心的照顾，终于让婴儿恢复健康。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。
“你知道那个女孩给那个婴儿取了什么名字吗？”克里斯汀说，“Chance（机会）”。
著名的战地记者夏德•卡普辛斯基曾说，“我们这些经历过战争的人，知道向那些幸运的、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传达关于战争的真相是多么的困难。我们知道语言如何辜负我们，我们多少次感到无助，而这种体验最终而言，是非常的难以沟通。”
与男儿童兵相比，女儿童兵的境遇往往更加悲惨。她们被抓走的时候，绝大多数都不到15岁，回家的时候常常带着孩子（80%），或者携带着艾滋病毒。她们被整个社群看成是不祥之人，她们的孩子没有身份，被视为耻辱。无助之下，很多女孩不得不重新卖身，变得更加孤立和耻辱。
对于儿童兵问题，更重要的解决之道是从一开始就预防儿童兵的出现，比如保护战乱中与家人走失的儿童，帮助他们寻找亲人。刚果（金）人的家庭往往很大，10多个孩子在战乱中特别容易走失，很容易成为各种武装势力掳掠的目标。克里斯汀告诉记者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寻找失散儿童的成功率可以达到80%。即使是无法找到父母的孩子，他们也会为这些孩子找到可以收养他们的家庭，以保证他们不会流落街头。
从1998年起，刚果（金）的战争持续了11年，造成了540万人口的死亡，是“二战”以来死亡人 数最多的一次战争。绝大部分的死亡并非来自直接的冲突，而是冲突引起的疾病、饥饿、难产等。因为牵涉多个国家之间的利益争夺和种族冲突，这场战争被称为“非洲的世界大战”。
没有人真正理解这场血腥的战争到底为了什么。一种最简单化的解释是，这个国家的财富就是它的诅咒。国土面积相当于整个西欧的刚果（金），本该是非洲最富裕的国家，但它的钻石和金矿不是用来让它的人民丰衣足食，而是被各种武装势力用来购买武器、招募儿童兵、奸淫妇女。这些武装势力无一例外都与矿业公司有联系，通过他们所控制的矿产榨取大量的金钱。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财富被输出到国外。
但是，战争从来不只是关于胜负和利益分配，而是关于什么人死去，什么人活下来了。在刚果（金）的战争中，最让人困扰的是近乎荒诞的暴力。混战的各方武装势力无一例外地针对平民施暴。7岁的孩子被拉去当兵，在前线冲锋送死；八旬老人无力逃难，只能留在家中等死；针对妇女的性暴力被用作一种战争手段，以侵蚀和毁灭整个社群的根基，比任何武器更加残酷有效。
根据联合国的统计，从2007年6月到2008年6月，仅仅在伊图里省就有6776起强奸案件，其中43%涉及儿童，3%的人死于强暴，10-12%的人感染艾滋病。而每一起有报告的罪行，背后往往还有20起未经报告的罪行。最可怕的是，没有任何人因此受到惩罚。
2005年，南基武56岁的寡妇比通多•尼温巴是4个孩子的母亲，她被7个政府军士兵当着全家人的面强暴。两次手术之后，她因为受伤过重而死亡。在刚果（金）东部，这样的故事随处可见，比通多的特别之处在于，她的家人决定将凶手绳之于法。奇怪的是，他们居然成功了。3个士兵在乌维拉的一个军事法庭被判有罪，但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处罚，继续在军队服役。
刚果（金）政府对东部没有控制能力，事实上，政府军针对平民的暴行并不比叛军少。联合国1.7万人的维和部队同样没能保护暴力冲突中的妇女和儿童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还在向那些拿着枪杆子的人普及《国际人道法》的知识，试图劝服他们招募儿童兵和强奸妇女是不对的，这岂不是秀才遇到兵？
对于我的问题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刚果（金）代表处主任马克斯•哈多恩只是一笑而过。隔着一个遥远的距离，愤慨和悲哀都是容易的，但对他来说，与其将时间与感情浪费在无益的怜悯和悲哀中，还不如做实际的事情，区域性地解决问题。
比如， 在南部卢贝罗，刚果（金）政府军和两支卢旺达叛军之间又打起来了，10万人流离失所，他们需要建立17个医疗中心，为伤员提供紧急援助。
在距离戈马30公里的鲁丘鲁，很多士兵和平民曝尸荒野，他们要收敛尸体，给死者一个体面的埋葬。
北基武的卡尼亚巴永加，难民聚集得越来越多，一万多人的饮水问题急需解决……
这大概就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对待战争的态度：战争就像疾病，没有前因后果，没有是非对错，它只是人类的一个既定事实，不那么愉快，但无可改变。他们唯一可以做的，是在一个不正常的情况下尽力营造一个正常的空间，减少苦痛，最大程度地保护人类尊严。
2007年，马克斯•哈多恩带着妻儿来到刚果（金）。他的妻子也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工作，两个孩子在首都金沙萨上学。当时，刚果（金）总统大选刚刚结束，这个国家貌似有很多的希望。但是，接下去两年，各路军阀依然混战不休，每年有40多万人死去。
2009年1月，洛朗•恩孔达将军的被捕，很多人以为是刚果（金）和平的吉兆。他人长得不坏，甚至可以说颇有风度，总是穿迷彩服、戴贝雷帽、茶色墨镜。他在大学里读过心理学，会说流利的英语，据称曾经当过牧师，是狂热的基督徒，给自己的整个军队都施了洗礼，言必称甘地、麦克阿瑟。他总是告诉自己的军队，“上帝在我们这边”。
这位将军自称“图西族的救星”，当年卢旺达种族大屠杀的胡图族武装逃窜到刚果（金）东部，继续屠杀图西族，而他自称是在保护刚果（金）的图西族人民。但在刚果（金），恩孔达又被称为“基桑加尼屠夫”，几年前，他手下的民兵在刚果（金）基桑加尼犯下了累累暴行。据一个人权组织的报告，他的军队在占领北基伍地区期间，曾经挨家挨户 奸淫掳掠，受害者以少女居多。
关于这位图西将军的是是非非，马克斯•哈多恩不愿多说。虽然他的日常工作中就包括与这个国家的各种武装势力斡旋，与那些军事头头谈判，提醒他们在国际人道法之下应该履行的义务。在谈判桌上，保持中立、克制、平静，是他的责任，而不是选择，虽然很多时候，他也觉得郁愤难当，忍不住想拍桌子。
他委婉地告诉我，外面世界对于刚果（金）的很多印象是标签式的，比如性暴力和儿童兵，这里的人民被看成是毫无希望的受害者。这些惨剧的确在发生，但制造这种“无望”的情绪是危险的。战争和暴力固然可以剥夺很多东西，但我们共享的是人类的尊严。如果你身在其中，会发现这里的人是多么的善良和坚强。绝大部分人生活在极度的贫困中，仍然努力喂养自己的孩子。在破旧的难民营里，哪怕好几天没吃饭了，人们仍会彼此问候，友善地微笑和握手。无论在怎么不幸的状态下李天一事件，人们仍然有生活下去的勇气。